藍弘先生要出《閑思集》,囑我寫幾句話做引子。雖誠惶誠恐,又感覺義不容辭。
我與藍弘先生,今生有緣人也。
憶及最初相識,可追溯至昔日大學(xué)一起讀書的時候。那年高考剛剛恢復(fù),我和他在古城西南角西北大學(xué)的紫藤苑不期而遇,成為青衿學(xué)子。他好愛理工,鉆研計算機,著眼于未來高科技;我鐘情于文學(xué),吟誦詩經(jīng)楚辭唐詩宋詞元曲。
那時兩人雖不相識,顏面卻熟。行走路邊,常常擦肩而過;進入食堂,不免同桌而食;偶爾碰巧同時出現(xiàn)在計算機系地下室,下棋打乒乓球玩耍。印象中的他,書生白面,英姿勃發(fā),舉止文雅,有謙謙君子之風。
歲月倏忽,人生如萍。畢業(yè)一別,不覺十余載,塵世際遇在沉浮中彈指而過。未曾想到了不惑之年,又與他在石油大學(xué)相逢,竟成同事。他在計算機學(xué)院任職,我在人文學(xué)院任教,又同屬一個民盟支部,聯(lián)手搭檔,默契融洽。藍弘先生為人低調(diào),面善心慈,對工作極為敬業(yè),遇到別人不屑為之的瑣碎事項,他默默做成而不聲張。他擔任行政職務(wù)數(shù)任,立身清正、人品高潔,待人如沐春風,身前身后頗得大家敬重與好評。孔子曰:“三人行必有吾師。”我與他兩人在一起,常有見賢思齊之自省。
從藍弘先生口中得知,他的老家在藍田縣,站在白鹿原東面坡頂能看得見他家城關(guān)鎮(zhèn)西街的房屋。我這才知道,原來我倆還是同飲灞河水、共食鹿原糧的鄉(xiāng)黨。
我的老家就在白鹿原上,盡管隸屬灞橋區(qū)管轄,但鄰近的幾個村莊都與藍田縣接壤。當?shù)乩习傩兆孀孑呡吪c藍田人連畔種地,難免閨女西嫁、親戚東走,人緣相熟、禮俗相似,感情深厚。我自幼就非常喜愛藍田這塊神奇的土地,此處不僅有藍田猿人,很可能就是人類初祖;還有華胥古國,曾讓黃帝夢魂縈繞;不僅有“藍田日暖玉生煙”的秦嶺瑰麗奇景,還有“行到水窮處,坐看云起時”的王維輞川別墅。
除了山水形勝,我尤其喜歡藍田鄉(xiāng)黨,他們繼承了來自遠古時期的祖訓(xùn)與遺風,習俗古樸,人心向善,仁義厚道。行走藍田,幾乎見不著奸詐邪佞之徒,倒有進入君子國之感覺。此外,藍田鄉(xiāng)黨特別能吃苦耐勞,砥礪進取。一般人很難想象,在這么一個食材匱乏,常年吃不飽肚子的地方,走出去的卻都是宮廷御廚,這種反差與超越,真不知需要一種什么精神做支撐?在這樣一個歷經(jīng)戰(zhàn)亂、種族摻雜的山凹處,能始終保持住優(yōu)秀的民族傳統(tǒng)不被變更,又需要怎樣一種韌勁?藍田人所秉持的各種優(yōu)點,在藍弘先生身上你都能感受得到,有這樣一個鄉(xiāng)黨作為摯友,品文飲酒、詩歌唱和,人生夫復(fù)何求?
藍弘先生年少喪父,他家寄居別人籬下,連一間像樣的遮蔽風雨的瓦房都沒有,糧食也僅夠吃半年,窘境之中受過的委屈與屈辱,經(jīng)歷過的舉步維艱,留在青蔥少年藍弘先生心上的,不難想象都是刀刻斧鑿般的傷疤。我閱讀著他筆下關(guān)于父母的回憶,感受著他在饑年荒月,陪著哥哥跋涉數(shù)百里,從涇陽用一床半新舊的綢被面換了十幾斤玉米回家度日的生存片段,都是心頭滴血的文字。我曾經(jīng)不太理解藍弘先生作為一個理工男,為何會癡迷于寫作;也常思考他已退休多年,為何還有興致追尋文學(xué)夢想。讀罷他的回憶文章,才發(fā)覺他的心靈深處有一種震顫,這種震顫幾乎讓人窒息,這種震顫涌動下的情緒若不宣泄抒發(fā)出來,靈魂一輩子難以安寧。
當今時世,物欲橫流、人心浮躁。藍弘先生超脫凡俗,遠離喧囂,不汲汲于富貴,不戚戚于貧賤,獨守寒窗,筆耕不輟,寫游記、寫隨筆、寫回憶散文,也寫雜文,胸藏大千世界如芥子,口吐萬千真言似拈花,上憂其國、下憂其民,赤子之心、赤子之情,躍然紙上。卓然就像一股清流,用文字洗滌著讀者眼里的霧霾與污垢,留給他人一種新的感受與感悟、新的啟迪與啟發(fā)、新的詩意與遠方。觀其心曲,深刻博大,探微志趣,高潔清爽。為人一世,能似藍弘先生這般深情懷遠者,已經(jīng)為數(shù)不多了。
是為序。□王心劍
責任編輯:白子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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