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續(xù)幾天,我的整個身心都沉浸在作家阿瑩先生長篇小說《長安》精彩傳奇、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(jié)中不能自拔。這部長達50萬字的皇皇巨著,曾先后在《人民文學》《當代長篇小說選刊》節(jié)選發(fā)表,然后被多家媒體連載,曾榮獲全國2021年度第六屆長篇小說金榜及第三屆中國工業(yè)文學作品獎。今年10月7日,又榮獲柳青文學獎,可謂捷報頻傳,好事連連。
《長安》講述的故事時間跨度較長,從抗日戰(zhàn)爭、解放戰(zhàn)爭寫到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,反映了一群有志于建造大國重器、不惜將青春熱血無私奉獻在神秘隱匿、艱苦卓絕的軍工戰(zhàn)線上的中華兒女。他們剛脫下一身戎裝的勇士,又披掛走向軍工生產一線,積極投身在“八號工程”建設大潮中,攻堅克難、奮斗不息,精益求精、勇于奉獻,再現(xiàn)了軍工人“把一切獻給黨”的崇高信念,展現(xiàn)了他們?yōu)閲朗聵I(yè)自力更生、艱苦奮斗、開拓進取、無私奉獻的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,并且以忽大年、忽小月、黑妞、黃老虎、連福等一群主要人物的喜怒哀樂、悲歡離合、命運沉浮的生命交響樂,抒寫描繪了軍工線上一道絢麗的風景。
在我細讀慢品的過程中,對整部小說有以下粗淺的認識:
一、刻畫的人物個性鮮明,生動傳神且又耐人尋味。作品緊緊圍繞長安機械廠的設立,為新中國建造自己的槍炮,以擺脫不被西方掣肘的困局,目標是一年以內可以生產出大口徑炮彈八十萬發(fā),不斷提高我威武之師,解放軍的戰(zhàn)斗力。在這個歷史賦予的重任下,以忽大年、忽小月、黑妞,為主要人物,以靳子、錢副市長、成司令等為次要人物,一個個粉墨登場。在長安機械廠這個大舞臺中,構成了以忽大年為核心的人物大譜系。性情柔中帶剛,美麗任性,學識淵博,以死來捍衛(wèi)自己尊嚴的忽小月;忠于傳統(tǒng),知識淺薄,感情真摯,樸實憨厚的黑妞;靳子的知書達理,寬宏大度,相互包容的女性形象,無不叫人肅然起敬。而成司令、錢副市長隱于幕后,作品中雖然對他們的著墨不多,卻刻畫出他們運籌帷幄、決勝千里的領導氣魄。
小說規(guī)避了將正面人物塑造成為標準的臉譜化。沒有將一個優(yōu)秀人物的所有優(yōu)點,都集中在一個正面人物身上無限放大。我們在作家重點塑造的核心人物忽大年的身上,看到了不僅僅是渾身散發(fā)出金屬光芒的英雄化身,也是一位與常人一樣,有著普通人的家長里短、兒女情長。他說話粗俗,愛發(fā)脾氣,行為舉止缺乏斯文,他的行事風格離我們的現(xiàn)實社會是那么貼近,我們仿佛可以聽到他清晰的、不加掩飾的呼吸聲。在忽大年身上,有尋常人物的缺點及短板,更有不同于尋常人在國家利益、強國使命面前,勇于犧牲、敢為人先、迎難而上奪取最后勝利的雄心膽魄與大局意識。這樣的人物才具有煙火氣,與現(xiàn)實生活沒有隔閡感。
二、強烈的時代烙印,給讀者一種特別的閱讀體驗與回味。阿瑩先生在這部小說中不急不緩、張弛有度講述著籌建共和國第一代軍工企業(yè)的艱辛歷程。因為他對軍工廠的日升日落、陰晴圓缺的生活非常熟悉,所以呈現(xiàn)在讀者面前的一事一物、一花一草,都涂抹上了一個時代引人注目的印痕。小說中提到的“英雄”牌鋼筆、糖票、搪瓷盆,還有忽小月在臨死前給子鹿的一把零錢、幾張冰棍票等,這些物件的出現(xiàn),都會激起我們對走遠的那個物資匱乏、清貧單一的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生活的喚醒和追憶。那時候,作為一個初小學生擁有一支“英雄”牌鋼筆,是多么奢侈而又值得炫耀的事啊!記得我在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,父親給我買了一支“英雄”牌鋼筆,那鋼筆的筆筒、筆帽都是黑色的,粗壯光滑,只有筆上的掛鉤是銀白色的鋁質材料,形狀有點像感嘆號,上面刻有“英雄”二字。有了這支鋼筆,我經(jīng)常在同學面前顯擺,喜歡在書本上一筆一畫寫字。家里用的白色搪瓷缸子用來倒水泡茶,白色搪瓷盆用來洗臉洗腳。而糧票、糖票、肉票等為我們酸甜苦辣、單調寡味的生活帶來了不知多少驚喜和滿足。這部小說將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生活的場景,進行了敘述與再現(xiàn),讓未曾經(jīng)歷者有著身臨其境之感,而對于有著那個年代生活經(jīng)歷的人,便會喚起了那一幕幕鐫刻在記憶深處的熟悉過往而產生強烈的共鳴。
三、細膩的心理活動描寫,讓人物形象更具質地和張力。人物是小說的靈魂,故事情節(jié)是小說的主宰。而心理活動的描寫則會烘托小說人物形象更加飽滿。有血有肉的點睛之筆,是解讀各色人物的一把金鑰匙。《長安》在對人物心理活動的描寫上,可謂是點石成金,把握精到,常常叫人不得不為有著幾十年創(chuàng)作經(jīng)歷的阿瑩先生送去熱烈的掌聲。為了這部小說的成功面世,他曾修改了十多次。由此可想,為了一部著作盡可能日臻完美地展現(xiàn)在世人面前,他做到了“為伊消得人憔悴,衣帶漸寬終不悔”的艱辛付出。
忽大年在作家筆下是符合人性的,也讓讀者看到了偉大人物平凡真實的一面。在生與死的較量中,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可愛的孩子;想到了曾經(jīng)傷害過的女人黑妞;想到了漢江邊犧牲的六千名戰(zhàn)友;想到了成司令對自己的鼓勵……忽大年從沒像今天這樣聽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,他淌著熱汗的臉頰被涼風一吹,涼透了。從這些心理細節(jié)描寫中,我們不難發(fā)現(xiàn)忽大年在拆彈過程中注意力高度集中、精神高度緊張,當他終于一把攥住滾落的引線,使勁朝警戒線那邊的工友揮動起手臂,喊出成功了之后,他的整個人也像泄了氣的皮球,朝后一仰,倒在地上,閉上了眼睛。當危險排除,神經(jīng)緊緊繃著的弦兒突然一松弛,人就進入了虛脫狀態(tài),這是對一個人化險為夷的貼切寫照。此外,在《長安》中,諸如對忽小月、黑妞、黃老虎等人物的心理活動描寫都是十分鮮活而豐富的。
總之,《長安》的內容深邃厚重,可讀性、思想性很強。它是一首謳歌工業(yè)戰(zhàn)線的壯麗詩章,宏大敘事與日常敘事的巧妙融入,增添了作品的多維度,為工業(yè)題材小說再創(chuàng)作,提供了經(jīng)驗借鑒和拓展探索。□葉柏成
責任編輯:白子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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