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報新聞首席記者 李子驕 記者 朱曉沖 報道
如果一個普通人欠債200萬元,需要多久才能還清?
李瑞豐用自己的親身經(jīng)歷給出了答案:8年。
2016年在北京做生意破產(chǎn)后,他當(dāng)過群演,跑了外賣,賣起酸菜。直至不久前,李瑞豐終于還清了欠債,這被他稱為是“一個奇跡”。
說起李瑞豐,大家可能會有些陌生,但要提到“那個彈鋼琴的外賣員”,或許就有很多人記起他:2020年跑外賣時,李瑞豐接到一個醫(yī)院送餐的訂單,等待的間隙看到醫(yī)院大廳有臺鋼琴。他在經(jīng)過院方的許可后坐下彈奏了一曲《致愛麗絲》,當(dāng)晚就上了熱搜。
鋼琴曲彈奏的是夢想,外賣員擔(dān)起的是生計。奔波在車流中,沉浮在人海里,李瑞豐人生中的“矛盾”與“反轉(zhuǎn)”,遠(yuǎn)不止這些。
李瑞豐在醫(yī)院彈鋼琴
30分鐘就掙4塊錢,不舍得去藥店
在上海送外賣多年,最近,李瑞豐和另外兩名外賣騎手從楊浦又搬到松江佘山,租下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。他說,這里的房租更便宜一點,每人每月的房租是1000元。
李瑞豐就睡在客廳,屋里能放下一架鋼琴,那是一位好心的陌生人專門送他的。“我經(jīng)常送外賣去她的鋼琴廠,每次送餐時,都請她讓我彈一會兒鋼琴。大約半年多之后,她說完成我一個夢想,送我一臺鋼琴,我沒想到是真的。”
李瑞豐出生在遼寧,15歲上藝校,學(xué)過歌唱、舞蹈和鋼琴,心中一直有個音樂夢。哪怕是當(dāng)著外賣員,他還自己嘗試著創(chuàng)作歌曲。“跑外賣的第3天,我就寫了《這樣的生活》這首歌,唱的就是送外賣的日常。”
“30分鐘就掙4塊錢,不舍得去藥店……”這是其中的一句歌詞,李瑞豐回憶,當(dāng)時在橫店送外賣,一單平均耗時30分鐘,只能掙4元,自己感冒了想去買個藥,發(fā)現(xiàn)去不起。“不過,就算生活真的把我打到了最底下,我還相信明天仍然會有夢想,我就是這種人。”
李瑞豐在出租屋里彈鋼琴
暴富過,破產(chǎn)過,迷茫過
人生40年,李瑞豐的經(jīng)歷可謂是“大起大落”“曲曲折折”。
年輕時,他堅持藝術(shù)夢想,寫歌發(fā)專輯,可無人問津。接著在遼河油田成為一名鉆井一線工人,三年后因為失戀選擇辭職,到北京做起文玩生意。“拿3000元去的,賺了不少,第一年買寶馬車,第二年買房子,第三年就飄了。我去投資房地產(chǎn),買了好幾棟樓,都爛尾了,一下子就破產(chǎn)了。”
因為不甘心,李瑞豐又借了錢跟朋友到唐山養(yǎng)海鮮,包了300畝海。2年以后賠得什么都沒有了,一人拿回一箱蝦作為補(bǔ)償。“我又去廣西繼續(xù)做生意,賣腰果、芒果干,賣了3年多,掙的錢都用來還債了。”
從暴富到破產(chǎn),從北方到南方,李瑞豐越來越迷茫。“我朋友就跟我說,你不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,而是忘了。對啊,我是有夢想的,音樂不行的話,那我就去演戲唄。”
剛開始到橫店當(dāng)群演,李瑞豐還演過幾個小角色,但他沒料到的是,疫情來了,所有劇組停工了。“等了兩個月還是沒開工,感覺自己真的吃不上飯了。我和很多群演在一起聊天,大家都是為了夢想來的,都堅決表示寧可要飯也不去打工。”
最后,李瑞豐被現(xiàn)實打敗了,“人不能光有夢想,不吃飯也不行啊!”2020年初,他成為了一名外賣員。“我踏踏實實地跑外賣,一單掙4元,一天下來有時候能跑個200元,有時候能跑個100元,至少吃飯錢夠了,而且橫店的房租挺便宜的。”
李瑞豐曾當(dāng)過群演
一個愛彈鋼琴的外賣員火了
從小有著音樂夢的李瑞豐,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鋼琴與外賣員的組合,竟然讓他火了一把。
“送外賣的第七天,我在醫(yī)院大廳彈了一曲,旁邊的大哥大姐就說,小伙子彈得挺好的,再彈一曲吧。我覺得很開心,又彈了一曲,他們拿手機(jī)錄下來發(fā)到網(wǎng)上,沒想到就上熱搜了。”隨后,鋪天蓋地的采訪邀約讓李瑞豐應(yīng)接不暇。“采訪了七八天,到第八天的時候,我就感覺到不行,七天沒跑外賣了,再不跑就沒飯吃了,還是得踏踏實實跑外賣呀。”
在橫店送了3年外賣后,李瑞豐決定換個地方闖一闖。“橫店當(dāng)時送外賣4元一單,上海是7元。雖然房租和其他日常開銷的壓力很大,但是掙得也多,一個月能跑到1萬出頭。”他說,如果身上沒有背債務(wù),這樣的收入可以讓自己過上不錯的生活。“我在上海誰也不認(rèn)識,這是最快的方式讓自己能賺到錢還債,但說心里話,如果沒有點事兒,我不可能跑外賣。當(dāng)群演的時候被演員看不起,跑外賣的時候,群演都瞧不起,我深有體會。”
李瑞豐
沒人愿意一輩子跑外賣
因彈鋼琴被網(wǎng)友認(rèn)識后,李瑞豐就開通了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,拍攝送外賣的日常,幾年下來,收獲了不少粉絲。如今,除了送餐,他也偶爾直播帶貨。“就賣自己家酸菜,從小吃到大的,這個我比較熟悉,而且單價也合適。目前兩個月流水大概是一百多萬,希望未來可以賣到一億單。”
更多時候,李瑞豐會帶著周圍的外賣騎手一起做自媒體,他說,想讓身邊的騎手朋友們也都慢慢好起來。“沒人愿意一輩子跑外賣,如果我酸菜賣得好,讓他們也賣我家的酸菜,也掙點錢,慢慢地把這身衣服脫了。咱也當(dāng)個小老板,這不也挺好的。”
有些精彩,有些傳奇,李瑞豐也概括不了自己所有的經(jīng)歷,但他確信自己可以代表一部分人——那些從無到有隨即又被生活打回原形的人;那些山窮水盡但還憧憬美好生活、偶爾一餐給自己加點肉的人;那些在大體不成功中尋找有限成功的人。
李瑞豐有一個遙遠(yuǎn)的計劃,那就是當(dāng)一次導(dǎo)演,拍一部電影。當(dāng)然,少不了“夾帶私貨”。“這部電影的主題曲,包括插曲,都要用我自己寫的歌。”
責(zé)任編輯:白子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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