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事抱來一部書,封面設(shè)計古樸大氣、清新雅致,半幅古畫去繁留白,國學(xué)大師季羨林先生題寫的書名與之渾然天成。《翕居讀書錄》,作者白撞雨。
白撞雨 顯然是筆名,卻不知其人亦不解其意。“百度”一下:廣州人把夏日太陽當(dāng)空照而又同時落下的陣雨稱作“白撞雨”,文人稱這種雨為"太陽雨"。廣東番禺人屈大均的《廣東新語》里記載:“凡天晴暴雨忽作,雨不避日,日不避雨,點大而疎,是曰白撞雨……諺曰:‘早禾壯,須白撞。’”
翻開這部書,藍(lán)墨飄香。只看了首篇——“名士名嬡的哀婉:《影梅庵憶語》”,我便愛不釋手起來。這篇文章不過千字,卻寫盡冒襄與董小宛相識相知、生離死別,淡墨點染出“封建禮教下透露出的一縷春光”。文字是我極喜歡的——深厚之后的沖淡,淡然之中的真性情。
這不是一部閑書,看著看著我便正襟危坐起來。
深入其中,方知奧妙。作者對自藏的一部分藏品,大約700余種古籍碑版,逐一撰文,溯源疏脈、把玩品賞、有感則發(fā)。書中所涉內(nèi)容相當(dāng)廣泛,詩詞文章、小說戲曲、金石書畫、自然科學(xué)不一而足,穿插于文中的彩色影印照片則清晰展現(xiàn)了古籍原貌,蔚為大觀。我就像一葉扁舟駛?cè)肴f頃碧湖,又如在四壁無光的心里開了一扇小窗。
書的扉頁上有作者給同事的贈書留言——“擁書聞道”。忙追問作者何許人也,同事笑而不答。品著這部書的風(fēng)格、味道,加上我的敏感,我猜想一定是他。
20年前,我在外地求學(xué),他是留校任教的老師。雖然沒有教過我,我卻對他印象深刻。那時,改革開放不過幾年,八面來風(fēng)把人都吹得輕飄飄的,白先生卻平靜異常,除了上課幾乎其它時間都是在圖書館里度過,外界的喧囂似乎與己無關(guān),從容不迫、溫和淡定的氣度總給人一種近之可親的氣場。我們之間有過一段交往,他收藏了不少碑帖拓片和清代民國的閑章,而我是學(xué)生里書法篆刻愛好者的“頭兒”。可惜,不久我就畢業(yè),遠(yuǎn)離了那座城市。如今,在我偶爾翻閱的畢業(yè)紀(jì)念冊里,白先生的留言宛如昨日。
“書即人,人即書”。一部《翕居讀書錄》,讓我更加深入、更為直接地認(rèn)識了白先生。
先生以“翕居”為其書房命名,“翕”不僅是開張后的羽合,
更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從容和
堅定。在這座都市一隅,
在書山圍成的翕居,老師
撣去一天的凡塵,秉燭端
坐,徹夜捧讀。面對古代
先賢的宏儒碩學(xué),時而虔
誠頂禮、參禪悟道;時而
心存敬畏、展卷沉思;時
而縱馬揚鞭,“擁書權(quán)拜
小諸侯”。詩書萬卷就這
樣在他心里舒展開來,醞
釀成一壺醇醪甘醴,一杯淡雅香茗。“在一個秋天的午后”,他鋪開幾張素紙,寫下幾多或喜或愁、或急或緩、或堅硬或柔軟的文字,署名--白撞雨。
自從有了紙,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書。無疑,對于文化的傳播與傳承,書是最直接、最準(zhǔn)確、最豐富的載體。在白先生看來,書是脆弱的--兵戈相見處鐵蹄踏之,政見不合時點火焚之,后世不肖者隨手揚之棄之。在他的藏書中,不乏善本甚至孤本,得來著實不易。更難得的是,先生公務(wù)繁忙,卻始終秉承家學(xué),在藏書、讀書之間不停歇的游走,保持著獨有的嚴(yán)謹(jǐn)和專注。把玩品味一部部古籍從首次刊布,到后來的重刷、再印,從歷代名家品鑒到現(xiàn)今文館收藏,從裝幀、紙張到用墨、鈐印,可說是娓娓道來,引人入勝。
紙壽千年。歸根結(jié)底,那薄如蟬翼的紙張終究會化為煙塵。即使汗牛充棟,那又有什么終極意義?《翕居讀書錄》不是一本單純寫書的書。徜徉在跨越幾百年的歷史黃卷中,讀者能夠時時感受到作者那一顆怦然跳動的心。他無意改變什么,卻在不經(jīng)意間“使得一本本古書舊冊,在‘讀書錄’里延伸了血脈,一段段過去的歲月、老朝老輩的人和事在‘翕居’里鮮活起來。”白先生用這種方式讓我們分享了他的學(xué)識和智慧。
對于古籍和文獻(xiàn)收藏界,《翕居讀書錄》的面世,恰似下了一場白撞雨,給燥熱的空氣帶來一陣久盼的清新。對于我,則更像是一場連綿的霏霏細(xì)雨,悄無聲息久久潤澤我的心田。 (石繼寧)
責(zé)任編輯:sxwork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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