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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（安徽）葛新勝
    搬來不久，緣于共同的愛好下棋，很快便和鄰居老張熟識了。
    接觸久了，發(fā)現(xiàn)老張甚是節(jié)儉，心里不覺納悶：老張五十有余，還是教師，家里尚有四五畝田，膝下只有一兒，且已成家，住在縣城，老兩口還如此苛刻自己，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    集市上，老張會因為兩毛錢，和小販爭個面紅耳赤。
    做飯時，不用電飯鍋，不用煤氣灶，而是燒柴禾，一有時間，老張就會到樹林邊、田野里拾些干柴，攢些留用。
    冬天來了，天氣漸寒，老張不慎感冒，醫(yī)生囑咐需打點滴，老張為了省下一元錢，寧可不用加熱器，讓冰涼的藥水緩緩流進(jìn)血液里。吊水后的老張，竟有些哆嗦。
    有一天，我忍不住去問老張，家里還有什么負(fù)擔(dān)，老張竟深深嘆了口氣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(jīng)啊。聽了老張的述說，我竟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。
    原來，老張的窘境，皆因兒子而起。兒子上高中時，成績不是很理想，最后上了一個�？�，幾年下來，學(xué)費、生活費，花了不少錢�？蓺獾氖�，兒子畢業(yè)之后，由于專業(yè)限制，找不到一份如意的工作，于是就在離家五十里開外的縣城，落了腳，找了一份工作，工資雖然不高，可消費水平低，這樣月有剩余。
    眼看著兒子穩(wěn)定了，該討媳婦了，老張把家里的房子，扒了，蓋了樓房，家里的一點積蓄花的所剩無幾，緊接著，老張托熟人給孩子提親。結(jié)果，見了幾個，兒子都不喜歡。就這樣一拖，幾年過去了，老張愁得是寢食難安。
    不知不覺，兒子已二十又八，在農(nóng)村，已是大齡青年。就在老張急得嘴上起泡的時候，兒子談好了對象，還是城里的，這下喜得老張逢人便夸，小姑娘長得漂亮，還知書達(dá)理。
    一年之后，兒子提出結(jié)婚的事來，說，女方只有一個要求，必須在城里安家，有自己的結(jié)婚新房。此話一出，猶如晴天霹靂，炸得老張一時摸不著北。
    家里哪還有剩余的錢買房，如果把家里的房子變賣，老兩口又住哪里？老張日思夜想，明顯瘦了不少，白頭發(fā)悄然爬上了雙鬢。為了解決兒子的婚房，老張是四處借錢，多少年沒有往來的遠(yuǎn)房親戚，他都登門拜訪。
    多的借個一萬兩萬的，少的借個三千五千的，最終老張借到了十來萬，交了首付，剩下的辦了按揭。從此，老張的工資每月都要拿出大部分去交按揭，家里可開支的錢捉襟見肘。
    房子有了，女方提出要買“三金”，說在城里，不能過于寒酸，彩禮要一萬零一，有“萬里挑一”之意，彼此能相互愛慕，百年好合，家具電器要樣樣齊全……出于無奈，老張親戚借完，開始借同事，最后終于把兒子的婚事辦了。
    老張心里的這塊石頭終于著了地，剩下的，就是還債了。老張沒事就盤算著家里的收入，工資剩多少，田里能產(chǎn)出多少，既要開源，還要節(jié)流，想起那高筑的債臺，老張如坐針氈，如芒在背，而縣城里的兒子兒媳每月加起來三千多元的收入，好像還不寬裕，有時，還要打電話問家里要這要那。老張心里不悅，可他心疼兒子，硬是把苦水一個人咽完。
    老張說，自己要艱苦12年，才能把債還清，可憐天下父母心哪，我勸老張，和兒子好好談一談，年輕人花錢大手大腳的，要省著點，減輕你的壓力。老張說，我怎能去急兒子，惹他們鬧矛盾。我無言，舐犢情深��！
    如今的老張，又找了個事，幫助學(xué)校打掃廁所。而城里的兒子兒媳依然像以前一樣，很少回家，老張的心里除了債務(wù)，還藏滿了落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