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柳影
清晨,開剛剛放亮,東方露出魚肚白,天井樹林里,鳥兒們便活躍起來。領頭兒的自然是個頭不大的麻雀。每天早早來到這里,不甘寂寞是它,打打鬧鬧不停歇的是它,傍晚不愿歸巢、最后一個收場的依舊是它。麻雀是天井中的主角兒,主唱、主演,別的鳥兒,像鴿子、黃雀、灰喜鵲,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子的,統(tǒng)統(tǒng)是陪練,敲邊鼓走走過場。
東鄰兩百米為木塔寺遺址公園,西鄰百米是唐長安城墻遺址公園,兩座公園之間,便是我居住的小區(qū)。公園多,自然樹多,鳥兒便不請自到。小區(qū)的對面,為一組寫字樓群,東西南北圍成一個圈,寫字樓群高近30層,中心便形成一天井狀的空間,我把這兒稱叫天井。名曰天井,實則不小,東西長約200米,南北寬有150米,植被很豐富,樹木高低錯落有致,層次感強,既有常綠高大的銀杏、木杉,也有落葉的合歡、垂柳,樹下布滿了夾竹桃、薔薇、迎春、白臘,色彩豐富。還有水池、噴泉、假山、回廊、小橋。寫字樓宇有個時尚的名稱——現(xiàn)代城。天鵬中心綠樹遮蔭處,點綴著五把座椅,供人休閑之用。
匠心獨具的景觀設計,小橋流水回廊,這里確是休閑漫步讀書的好地方。更妙的是,寫字樓里的上班族,匆匆忙忙地進進出出,根本不光顧這兒,景致再佳與他們無緣。于是,我就成了這這兒的?停宄、傍晚,健身漫步,讀書看報,隨心所欲。
天井中央的五把座椅成了我的專用。在季節(jié)變化中,我有選擇的變化:冬季挑選有陽光照耀、暖意濃濃的,夏季則選在綠蔭、風口處。半年下來,不知不覺間,竟也讀了幾本好書:作家葉廣芩的《老縣城》、《青木川》,賈平凹的《天氣》,同事閻冬的《金盆開花》,柳葉寫的《逐鹿》。
或許因為我來的次數(shù)多了,飛來飛去的麻雀不再認生。漸漸地,我看我的書,它們在我的四周忽視了我的存在,各自忙各自的:兩、三只你一言我一語,嘰嘰喳喳吵著說著;少男少女一對對,親親我我相依相伴,沒完沒了地講著人聽不懂的甜言蜜語。有個母鳥帶著三、四只小鳥在我不遠處覓食;一只小鳥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,居然蹦蹦跳跳地來到我腳下,舉頭望著我,我不理它,它膽子更大了,蹦到了皮鞋上,再次看著我。此時大鳥發(fā)出不同以往的鳴叫,小家伙急匆匆回到母親身旁,一陣爭吵,似乎在責怪小鳥不聽話,過于膽大。
時而也會有鴿子光顧,且不是一只,成雙成對的,在座椅四周或果皮箱前,尋找散落在地面上不知節(jié)約的年輕人隨意丟棄的食物,咕咕咕鳴叫著,招呼著同伴:發(fā)現(xiàn)了好吃的,快來共享。
四月里的一個周末,正在看《老縣城》,讀到一百年前佛坪縣城有兩位縣長,一個到任,一個卸任的當晚,被土匪所害,一下子兩個縣長都喪了命。正傷感之際,一只啄木鳥落在一棵銀杏樹上,它在樹干這邊敲一敲,換個地兒再敲一敲。它在為樹診病,也在為自己尋找食物,捕捉隱藏在樹洞里的害蟲。啄木鳥優(yōu)美的身姿體態(tài),診病的執(zhí)著吸引著我,我情不自禁地將書擱在一旁。城市里與這種鳥相見不易,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多年前。少年不懂事的我,與啄木鳥初次相見,便在不經(jīng)意間傷害過它。使用彈弓,只一顆彈丸,就將正在全神貫注尋食物的啄木鳥擊中。當時我還很得意,在小伙伴面前吹噓過,現(xiàn)在想來心里還有點不是滋味。
夏日,一場雷雨過后,天氣驟然清爽了許多。三、五只蜻蜓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,在銀杏樹梢轉來舞去,一幅輕松散漫的樣子,時而高飛時而低旋,時而快時而慢。蜻蜓這一小精靈,在都市里難得一見,它們的露臉,或許是因為這兒植物多,還有水池噴泉,適宜它們生存。蜻蜓是昆蟲世界里的飛行高手,飛行技術
了不得,可在空中長時間旋停,如同一架直升飛機,還可空中緊急剎車,突然升高或下降。一只麻雀趕過來也想湊湊熱鬧,拾個小便宜,它剛飛來,轉眼間蜻蜓不見了,緊急下降躲進了樹林中。按說麻雀是食農(nóng)作物的,不以昆蟲為主要食物,它飛來可能不是為了吃,只為快樂一下逗逗蜻蜓。麻雀走了,時間不長,蜻蜓又回到原處。突然,一只不知名的鳥竄了出來,蜻蜓發(fā)現(xiàn)敵情便四處逃離,其中一只動作稍稍慢了半拍,不幸被鳥捕獲,成了鳥腹中美食。自然界可謂一物降一物,危險無處不在,飛行高手同樣有疏忽的時候。
一日正在閱讀散文《佛門里的‘姐’》,作者講述了一個他和入佛門的老姐之間的故事……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一小群麻雀在附近吵鬧個不停,有些異樣。好奇之心軀使我小心翼翼過去,一探究竟。一窩平日深窩在地下的螞蟻不知何故鉆出了地面,不是一兩只,而是傾巢出動,是那種剛剛長出翅膀欲飛不能的螞蟻;蛟S因為這一情景令麻雀興奮不已,它們一邊啄食,一邊鳴叫不止。爬出洞的螞蟻太多,一只緊挨一只,哪怕剛出洞便成他人腹中食,也再所不惜。
鳥兒們特別是麻雀,在我面前的種種表演令我大開眼界。但他們對我也有不友好的時候。有一天,一群叫不上名字的鳥從我頭上飛過,竟然肆無忌憚地撒下他們的糞便,正好擊中我的頭頂,弄得我十分狼狽。我中止讀書連忙跑到水池邊清洗。不花錢觀看鳥兒們的一幕幕表演,或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,這便就是代價。
天黑前為天井最熱鬧的時段。鳥兒們,特別是唱主場的麻雀,依舊是舞臺上最活躍,嗓門最大最高的,盡管它們的吟唱并不美妙,但靠的是數(shù)量取勝。
隨著夜幕降臨,鳥兒們陸續(xù)歸巢,麻雀也走了,它們的窩巢在哪里?我還真不知道。
責任編輯:sxwork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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